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嘎某某等买卖合同纠纷民事二审民事判决书

西藏自治区昌都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22）藏03民终61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住所地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太阳岛中和国际广场4栋3楼6-10号。

法定代表人：高卫权，执行董事兼总理。

委托诉讼代理人：姜佩，北京市北斗鼎铭律师事务所西藏分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嘎***，男，1981年9月18日出生，藏族，系西藏自治区丁青县人，住西藏自治区丁青县。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四川毫杨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丁青县分公司，住所地西藏自治区丁青县协雄乡穹娜村004号。

负责人：马林。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马林，男，1991年10月23日出生，汉族，系四川省都江堰市人，住四川省都江堰市。

上诉人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福实业）因与被上诉人嘎***、四川毫杨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丁青县分公司（以下简称四川毫扬丁青分公司）、马林买卖合同纠纷一案，不服西藏自治区丁青县人民法院（2021）藏0324民初361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2年2月24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22年4月11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因疫情影响，上诉人贵福实业申请远程视频方式参加庭审，经本院准许，上诉人贵福实业委托诉讼代理人姜佩通过互联网法庭参加视频庭审，嘎***到庭参加诉讼。被上诉人四川毫扬丁青分公司，马林经本院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贵福实业上诉请求：1．请求撤销西藏自治区丁青县人民法院作出的（2021）藏0324民初361号民事判决书并改判贵福实业无需承担付款义务。2．本案一审、二审诉讼费用由嘎***承担。事实与理由：1．一审法院认定基本事实不清。嘎***主张的诉请所依据的主要证据系马林单方出具的收据及欠条，不能证明嘎***与贵福实业之间存在买卖合同关系的事实，一审法院仅依据证人证言就认定嘎***提供的货物系用于贵福实业承建的工地上，并据此直接认定上诉人与嘎***存在事实上的买卖合同关系，直接突破了买卖合同相对性，将马林个人债务认定为职务行为，严重缺乏事实依据与法律依据。2．一审法院认定缺乏事实依据与法律依据。首先在庭审中嘎***并未提供充足证据证明马林在以上项目上担任过现场负责人，其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七十二条规定：“行为人没有代理权、超越代理权或者代理权终止后，以被代理人名义订立合同。相对人有理由相信行为人有代理权的，代理行为有效。”据此规定，相对人有理由相信行为人有代理权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具有代理权的权利外观：其二，相对人善意且无过失。本案中，贵福实业作为买卖合同的相对一方，明知该项目系贵福公司承建项目，应当与贵福公司签订合同及进行结算，但是其却在马林无贵福实业授权的情况下，与马林达成买卖合同关系并与其进行结算，存在严重过失行为。其次马林并非我公司的法定代理人，也并非我该公司承建的该项目的项目经理，“以贵福公司的委托代理人身份签署了一份合同”并不等同于“享有对外从事任何行为的所有法律后果均由贵福公司承担的权利”，以委托代理人身份签为并不代表马林直接获得贵福公司的授权，其对外从事的所有活动均应当由贵福公司承担法律后果。况且，马林与嘎***形成买卖关系时并未“以被代理人名义订立合同”，而是以其本人的名义达成买卖合同，因此被上诉人并不属于善意无过失，不符合表见代理的生效要件，马林并不构成表见代理，其自行签署的法律文书应当由其本人自行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故被上诉人作为买卖合同的相对方，未尽到严格审慎的义务，盲目相信马林具有签订合同及结算的代理权，存在严重过失。因此马林与贵福实业之间并不构成表见代理，一审法院适用法律错误。3．关于应付款项的问题一审过程中，嘎***诉请所依据的主要证据系马林出具的《欠条》及《收据》，而该欠条及收据载明的欠款数额已经远超嘎***起诉的金额，嘎***提供的其他证据也无法佐证欠付的具体金额，因此一审法院直接按照嘎***起诉金额进行判决系认定基本事实不清。综上，本案系买卖合同纠纷，并非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应当遵循买卖合同相对性。本案中与嘎***达成口头买卖协议的相对方系马林个人，与其进行结算的也是马林本人，贵福实业从头至尾未参与该买卖合同，马林既无贵福实业的事前授权，该《欠条》及《收据》也无贵福实业的事后追认，一审法院判令贵福实业承担付款义务缺乏事实依据与法律依据。请二审法院能够依法查明案件事实，支持贵福实业的全部诉讼请求。

被上诉人嘎***辩称，1．贵福实业与马林确实存在委托代理关系，并马林也在继续实施代理行为，善意相对方有理由相信人马林有权代理，系表见代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七十二条规定：“行为人没有代理权、超越代理权或者代理权终止后，仍然实施代理行为，相对人有理由相信行为人有代理权的，代理行为有效。”本人认为，马林实施代理行为属实存在代理权的权利外观，且同伙尼玛未拿到运输款时，马林直接联系公司，当时贵福实业直接将款打给尼玛，种种事实，有理由相信马林系代理贵福实业实施代理行为；2．马林系贵福实业的代理人，贵福实业是该工程项目的实际受益人，表见代理中虽然行为人事实上无代理权，但相对人有理由认为行为人有代理权而与其进行法律行为，其行为的法律后果由被代理人承担。表见代理的规定也是本着保护善意第三人的信赖利益与交易的安全，法律强制被代理人承担其法律后果，因此贵福实业为适格被告；3．该买卖合同为建设工程施工提供基础工作，属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的一部分；请法院公正判决，维护本人的合法权益。

被上诉人四川毫扬丁青分公司、马林未提交答辩意见。

嘎***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请求判令被告支付沙石款53，520元；2．本案的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2017年10月2日贵福实业中标涉案工程西藏自治区丁青县周转房项目建设，并于2017年10月13日贵福实业与发包方西藏自治区丁青县人民政府签订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贵福实业又于2020年5月27日与发包方丁青县人民政府签订了三份《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该三份《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系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的建设。贵福实业委托代理人为高卫权在合同上签字。马林于2017年、2020年与嘎***达成协议，约定嘎***向马林出售砂石，该砂石用于丁青县周转房、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的修建。2020年12月16日，马林与嘎***进行了砂石款的结算并开具了收据。

另查明，四川毫杨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丁青县分公司既不是西藏自治区丁青县周转房、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项目的中标单位，也非实际施工单位。

再查明，贵福实业于2018年4月26日变更名称为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社会统一信用代码未变。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焦点，一是贵福实业是否适格被告。一审法院认为，嘎***与贵福实业在丁青县周转房、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项目施工方之间虽然没有书面的买卖合同，但嘎***向西藏自治区丁青县周转房、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项目供应了砂石，马林接收砂石并做了结算，开具了《欠条》。双方之间形成事实上的买卖合同关系，该合同系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未违反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同合法有效，双方均应按约履行。本案涉案工程与发包方签署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中马林以贵福实业的委托代理人身份签署了一份合同。嘎***有理由相信马林的买卖行为系职务行为，且在丁青县周转房、协堆村、穹娜村、朗通村项目上担任过现场负责人，故贵福实业在本案中是适格的被告。二是买卖款应由谁承担，具体承担多少。本案中，根据查明的事实及证据可知，马林在该工程担任过现场负责人。嘎***有理由相信马林有代理权，马林的代理行为构成表见代理，代理行为应对被代理人即贵福实业有效。至于贵福实业与马林之间存在何种法律关系不能免除被告贵福实业应对嘎***承担的合同义务。根据嘎***与马林所签署的欠条可知贵福实业尚欠砂石款53，520元。四川毫杨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丁青县分公司、马林经一审法院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参加诉讼，视为自动放弃诉讼权利，一审法院依法缺席审理和判决。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七十二条、第一百三十五条，第五百九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四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第二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条之规定，一审法院判决：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于本判决书生效后一个月内向嘎***支付买卖款53，520元；案件受理费1138元，由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负担。

本院二审期间，各方均未提交新证据。

二审查明的事实，2020年6月1日，贵福实业向马林出具《法人授权委托书》载明，授权委托范围为：代理人全权代表公司办理（办理与事宜之间为空白，未填具体委托事项）事宜，代理人签署的一切文件我公司均予以认可，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代理人无转委托权，委托期限：自2020年6月1日至2020年7月30日止。落款处贵福实业在委托单位处加盖公章，马林在代理人处签字。

其他与一审法院查明的法律事实一致。

本案的争议焦点为，一审法院认定贵福实业承担案涉砂石买卖款53，520元是否有误。

本院认为，一是关于马林和贵福实业之间的关系问题。在本院审理（2022）藏03民终22号、（2022）藏03民终70号案件中，马林在一审庭审中出示委托书，表明自己在贵福实业承建工程中的代理行为。在二审庭审中，贵福实业称未出具任何委托书，案涉工程系由贵福实业独立完成，不存在转包、分包、借用资质情形。经本院核实，在案《法人授权委托书》与西藏自治区丁青县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存档的案涉工程档案中的《法人授权委托书》内容一致，故对该《法人授权委托书》的真实性予以确认。且在案证据反映，西藏自治区丁青县2017年度周转房工程项目系马林以贵福实业委托代理人名义签订施工合同承建并实际施工，2020年6月1日，为承建西藏自治区丁青县协雄乡三个村委会项目，贵福实业向马林出具空白的《法人授权委托书》，由马林以此承建上述工程并实际施工。贵福实业称与马林不存在任何劳动关系或者劳务（雇佣）关系，则两者之间实际系借用资质关系。在借用资质的情形下，案涉工程对外系出借人承建的工程，出借资质实际即意味着出借人授权借用人以出借人的名义开展与借用资质承建工程相关的民事活动，或者说出借人委托借用人以出借人的名义代出借人开展工程建设活动，这也是出借资质本身应具有的含义。故马林与贵福实业就案涉工程所需开展的民事活动形成有权代理，一审法院认定构成表见代理有误，本院依法予以纠正。二是关于砂石运输费和买卖款认定问题。马林出具的欠条载明嘎***和土登加拥等砂石款和运费26万元，马林未出庭参加诉讼，也未向法庭提交答辩意见，视为放弃相关诉讼权利。一审庭审证人出庭证明当事人所运的砂石用到案涉工程工地，贵福实业作为承建案涉项目的承建方，为所运砂石的受益方，无法证实其对其所用砂石合法来源以及结算和支付的事实。因此，嘎***等人根据实际承运的砂石分别主张自身权益并无不妥。三是关于付款主体如何认定的问题。在有权代理的情况下，案涉欠条虽然由马林以个人名义出具，但经庭审马林提交《法人授权委托书》，视为马林披露委托人情况，根据法律规定，受托人因委托人的原因对第三人不履行义务，受托人应当向第三人披露委托人，第三人因此可以选择受托人或者委托人作为相对人主张其权利，但第三人不得变更选定的相对人。本案当事人可以选择被代理人贵福实业为相对人主张合同权利，故贵福实业依法是案涉买卖合同的合同主体，应承担相应的付款义务。

综上所述，上诉人西藏贵福实业有限公司的上诉请求不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虽然裁判理由有误，但裁判结果正确，本院在依法予以纠正后应当予以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七条、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三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1138元，由上诉人西藏贵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连　　 俊　　 强

审判员　      李蓓蕾

审判员　    次仁曲珍

二〇二二年五月六日

书记员　    卓嘎巴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