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民事二审民事判决书

河南省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22）豫01民终3859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男，1996年9月13日出生，汉族，住郑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

委托诉讼代理人：薛灵灵，河南良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河南**工程建设有限公司，住所地荥阳市中原西路636号，统一社会信用代码914101821703515085。

法定代表人：张家庭，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诉讼代理人：郭照方，河南荣元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乔若迅，河南荣元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郑州航空港区航程置业有限公司，住所地郑州航空港区护航路16号兴港大厦，统一社会信用代码91410100588570564L。

法定代表人：豆中梅，该公司总经理。

委托诉讼代理人：高上，该公司员工。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中国电力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区车公庄西路22号，统一社会信用代码91110000717825966F。

法定代表人：丁焰章，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诉讼代理人：屈伊强，该公司员工。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中国水利水电第十一工程局有限公司，住所地三门峡市黄河路中段147号：三门峡产业集聚区园通路1号创业中心409室（经营场所），统一社会信用代码9141120017474494XT。

法定代表人：张玉峰，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诉讼代理人：肖立，该公司员工。

原审第三人：郑州建诚建筑劳务有限公司，住所地郑州市金水区鑫苑路三石大厦十层1007室，统一社会信用代码91410100779415030N。

法定代表人：孟永占，该公司总经理。

委托诉讼代理人：孙艳霞，河南未来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因与被上诉人河南**工程建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司）、被上诉人郑州航空港区航程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航程公司）、被上诉人中国电力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电建公司）、被上诉人中国水利水电第十一工程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十一局公司）及原审第三人郑州建诚建筑劳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建诚公司）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一案，不服河南省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人民法院作出的（2021）豫0192民初4098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2年2月21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审理期间，上诉人***的委托诉讼代理人薛灵灵，被上诉人**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郭照方、乔若迅，被上诉人航程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高上，被上诉人电建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屈伊强，被上诉人十一局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肖立，原审第三人建诚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孙艳霞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请求：1.依法撤销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人民法院作出的（2021）豫0192民初4098号民事判决，改判支持***的诉讼请求；2.判令**公司、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及十一局公司承担本案一、二审诉讼费。事实与理由：一、债权转让通知债务人即生效，无论转让人和债务人之间如何约定均不影响债权转让的效力。即使转让人和债务人对债权转让作出限制，也不得对抗第三人，不影响债权转让的效力，一审适用法律错误。**公司在本次诉讼之前从未提出不同意债权转让，其《回函》无任何不同意转让的表述，仅表示“双方未结算，债权不明确”。按照法律规定，债权转让无须债务人同意，通知债务人即生效。关于**公司和建诚公司的禁止让与约定，是为了限制工程转包、再分包等，而非限制工程款这一单纯金钱债权的转让。债务人和转让人之间即使存在禁止让与约定，也不应对抗第三人。二、本案应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545条规定，《补充协议》第21条约定实际所要限制的是对工程的转包、分包等，也是为了避免建设工程领域普遍存在的违法转包、分包现象。一审法院仅以“补充协议第19条已对工程不得转包作出约定”便认定第21条约定的不得转让的权利并非指的工程转包，从而认定债权转让无效，实难让人信服。综上，请求二审法院查清事实，依法改判支持***的诉讼请求。

**公司辩称：一、**公司与建诚劳务公司在《补充条款》中约定的“不得将本合同项下的权利或者部分权利转让给第三人”，显然已包含了债权不得转让，***称仅指工程不得转包、分包，与事实不符。二、本案应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及相关司法解释。故**公司与建诚公司明确约定了债权不得转让，***的上诉请求无事实及法律依据，依法应予以驳回。

航程公司辩称：请求二审法院维持原判，驳回***的上诉请求。

电建公司辩称：同一审答辩意见。合同双方均享有民事权益，如果仅适用有利于一方的法律法规，对另一方是不公平的，所以建议适用对双方均公平的法律法规。

十一局公司辩称：请求二审法院维持原判，驳回***的上诉请求。

建诚公司辩称：建诚公司与***存在债权转让，建诚公司与**公司的《补充协议》第21条约定的是限制工程的转包、分包，而不是对债权转让等其他权利的限制。一审判决支持***的诉讼请求是错误的。

***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判令**公司支付***欠款138万元；2.判令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十一局公司在欠付工程款范围内对上述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3.判令建诚公司对上述债务承担瑕疵担保责任；4.判令本案诉讼费由**公司、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及十一局公司负担。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2016年6月18日，建诚公司（甲方）与郑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潮河飞龙木模板商行（乙方，以下简称飞龙模板商行）签订《模板采购合同》，合同载明工程名称为郑州航空港区××段项目6＃、9＃楼及车库，约定乙方供给甲方模板、方木，其中规格（ｍｍ）为183××××****的模板使用指标为“地下室完”，备注为“车库模板”，单价为42元／张；规格（ｍｍ）为183××××****的模板使用指标为“到17层”，备注为“墙柱模板”，单价为52元／张；规格（ｍｍ）为35＊75＊3000的方木单价为13.5元／根；规格（ｍｍ）为35＊75＊2600的方木单价为12.5元／根。合同约定供货时间及数量为甲方提前3天以清单或电话方式通知乙方，乙方接到甲方通知后，按甲方规定的数量、时间、规格型号，送到甲方指定的卸货地点（运费由乙方负责），卸货费用由甲方承担，卸货人员及卸货设备由乙方安排，在运输卸货过程中造成的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包括但不限于）均由乙方承担。合同约定付款结算方式为乙方材料送到甲方工地，甲方指定赵春伟、李俊杰给乙方出示收货单据，经总包方及甲方验收确认无质量问题后，视乙方交货合格……甲方收到乙方所供材料并验收合格后，甲方根据指定人出具的全部收货单据，15日内支付货款的15%，正负零完成后支付货款的30%，十层和车库完成后支付货款的60%，二十层完成后支付货款的80%，主体封顶后支付货款的95%，主体验收后一个月内结清全部货款。乙方应将每次材料供货清单由甲方收货人、仓管员签字后立即移交商务经理，若三日内未移交，视为乙方放弃此批材料结算。建诚公司在甲方处盖合同专用章，飞龙模板商行在乙方处盖合同专用章。

2019年1月31日，飞龙模板商行和建诚公司形成《建材结算表》一份，载明“买方单位：建诚公司；项目名称：郑州航空港区4号地第八棚户区9标6＃、9＃楼；应收货款：壹佰捌拾柒万元整（￥：1870000）；已付费用明细：肆拾伍万元整；尚欠金额：壹佰肆拾贰万元整；备注：买方单位应在签字盖章后一个月内付清所欠货款及相关费用，每逾期一天，则按应付货款的3%加收违约金至清缴之日止。如出现纠纷，双方有权向卖方所在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其中买方单位签名盖章处载明：以上款项中包含河南万合建筑劳务有限公司在郑州航空港区16号地合村并城工程欠方木模板款贰拾贰万元整。李百军、孟永占在该结算表上签名。2020年5月26日，建诚公司（甲方）与飞龙模板商行（乙方）形成《债权转让协议》一份，约定“因甲乙双方于2016年6月18日签订了模板供需合同，由乙方向甲方供应模板、方木用于郑州航空港区××段项目使用，因甲方欠乙方的方木模板款未予全部支付完毕，现甲乙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达成如下债权转让协议，其具体内容如下……1.甲方自愿将其对**公司的债权138万元，大写：壹佰叁拾捌万元整转让给乙方，乙方愿意受让甲方上述债权。2.乙方债权实现后视为甲方履行了偿还乙方所有欠款的义务。乙方不得再就甲方在郑州航空港区××段项目使用的方木模板向甲方主张权利。双方再无纠纷……”建诚公司在甲方处盖章，飞龙模板商行在乙方处盖章。同日，飞龙模板商行向**公司出具《债权转让通知书》一份，载明“**公司：根据飞龙模板商行与建诚公司签订的《债权转让协议》，建诚公司已将其对贵司所享有的债权138万元（大写：壹佰叁拾捌万元整）的合同权利转让给飞龙模板商行。现特通知贵司上述转让事实，并请贵司及时向债权受让人飞龙模板商行履行还款义务……”2020年6月30日，飞龙模板商行将《债权转让通知书》通过顺丰速运邮寄给**公司，2020年7月1日，**公司收到该《债权转让通知书》。2020年7月3日，**公司向建诚公司出具《回复函》一份并向建诚公司邮寄，《回复函》载明“建诚公司：我公司与贵公司确实存在劳务合同关系，但尚未进行结算，债权债务不明确。贵公司与飞龙模板商行签订的债权转让协议，不但没有事实根据，更无法律依据，严重侵犯了我公司的合法权益，我公司亦不存在任何向飞龙模板商行还款的义务……”同时查明，电建公司从航程公司处承接郑州航空港区××段项目后将其中的4号地块交由十一局公司承建。十一局公司与**公司签订《建设工程施工分包合同》一份，将4号地块6＃、9＃楼及周围划定范围地下车库的土建装修项目分包给**公司。**公司（甲方）与建诚公司（乙方）签订《施工合同》一份，约定将郑州航空港区××段4号地块6＃、9＃楼及周围划定范围地下车库施工图纸设计的主体劳务工程（含褥垫层及以上）施工项目范围内的所有工序内容，以及施工机械租赁分包给建诚公司；约定工程进度款支付是在业主给甲方结算支付后，甲方及时向乙方支付，支付比例一般为甲方向乙方批复结算额的70%，合同内范围工程全部完工后支付至总批复结算额的80%，竣工验收后支付至总批复结算额的90%，在甲方与业主的竣工结算审计完成后支付至总批复结算额的95%，剩余5%质保金自工程竣工验收之日起计算24个月后一次性无息支付；该合同补充条款约定“……19.乙方不得将本工程转包给第三方，否则甲方有权解除合同并不予支付任何费用……21.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乙方不得将本合同项下的权利全部或者部分转让给第三人；如乙方违反本约定，视同乙方违约，乙方承担甲方由此造成的其全部损失，并承担合同总价10%的违约金”；后建诚公司施工完毕。2019年1月20日，建诚公司、**公司形成《郑州航空港区第八棚户区4号地九标段6＃、9＃楼及车库结算》一份，载明合计结算工程款24755170.9元（不包含签证索赔及罚款）；2019年10月30日，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郑州新郑综合保税区）河东第八棚户区4号地建设项目竣工验收合格；2020年11月17日，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郑州新郑综合保税区）河东第七至第九棚户区施工总承包九标段4号地块总体审计完成。2020年8月，建诚公司向**公司、电建公司索要下欠工程款，向一审法院提出诉讼，经一审法院于2020年12月18日作出的（2020）豫0192民初2751号判决认定：案涉工程建诚公司实际施工部分不含签证、索赔、罚款的工程价款为24755170.9元，关于可以认定的签证部分金额为1580元，共计24756750.9元，按照双方合同约定，竣工验收后支付至总批复结算额的90%，目前该工程已经竣工验收，故**公司应按照90%向建诚公司支付工程款即22281075.81（24756750.9×90%）元，**公司已经向建诚公司支付工程款的数额为22873146元，多于90%付款节点的应付款项，最终判决驳回建诚公司的诉讼请求。该判决已经生效。2020年7月，飞龙模板商行曾以债权转让为由将**公司、建诚公司诉至一审法院，向**公司主张债权1380000元，后飞龙模板商行撤回起诉。一审法院另查明，庭审中，***对《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的真实性不予认可，称该条款属于格式条款，应为无效，且该条款属于建诚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内部约定，不得对抗***；建诚公司对《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的真实性无异议，但称补充条款第21条仅指不得将工程转包给他人，不是说债权不能向下转让；**公司称十一局公司付款已至总款项的95%，剩余5%质保金已过质保期，但因业主方认为工程在质保期内存在缺陷，有可能需要扣除质保金，故**公司和十一局之间就剩余质保金的数额暂时无法确定，十一局公司若扣除**公司质保金，**公司也将扣除建诚公司劳务部分的质保金；十一局公司称**公司施工的项目中存在缺陷，维修费用暂时无法确定。本案审理过程中，依据***的申请，一审法院依法对**公司采取了保全措施，***预交保全申请费5000元。

一审法院认为：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第一条第（二）款规定“……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事实引起的民事纠纷案件，适用当时的法律、司法解释的规定，但是法律、司法解释另有规定的除外……。”本案中，***与建诚公司之间债权转让的法律事实、建诚公司与**公司之间建设工程施工的法律事实均发生在民法典施行前，故本案应当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关于债权转让的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九条规定“债权人可以将合同的权利全部或者部分转让给第三人，但有下列情形之一的除外：……（二）按照当事人约定不得转让……。”本案中建诚公司与**公司之间签订的《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21条明确约定了“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乙方不得将本合同项下的权利全部或者部分转让给第三人……”，建诚公司将依据该合同而享有的工程款债权转让给飞龙模板商行，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九条第（二）项的禁止性规定，该债权转让无效，故***依据该债权转让而请求**公司支付给其诉请的款项，一审法院不予支持，相应的***主张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十一局公司在欠付工程款范围内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亦不予支持，***主张建诚公司承担瑕疵担保责任，无法律依据，一审法院不予支持；***辩称《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21条为格式条款、归于无效，该条款为建诚公司与**公司的内部条款、不得对抗第三人，一审法院认为，***并未提交证据证明该条款具备不可协商性，该条款并非格式条款，***的该项意见一审法院不予采信，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九条第（二）项，***称该条款不得对抗第三人无法律依据，一审法院亦不予采信。建诚公司辩称《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21条仅指不得将工程转包给他人，一审法院认为，《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19条特别约定了不得将工程转包给第三方，结合该条对《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21条进行文意解释，无法证明建诚公司的该项辩称意见，一审法院不予采信。综上所述，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第一条第二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五）项、第七十九条第（二）项，《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七条规定，判决：驳回***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17220元，保全费5000元，由***负担。

二审期间，***、**公司、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十一局公司及建诚公司均未提交新证据。

本院经审理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一致。

本院认为，本案系因建诚公司将所涉工程款债权转让给***后，***向**公司、航程公司、电建公司及十一局公司主张支付欠款而引起的纠纷。本案争议的焦点为：1.本案所涉债权转让的效力；2.本案所涉的债权即工程款数额是否确定。

关于本案所涉债权转让的效力。对本案所涉债权转让的效力认定取决于对涉案《施工合同》补充条款第21条的效力认定。由于该合同补充条款第19条已明确“建诚公司不得将本工程转包给第三方，否则**公司有权解除合同并不予支付任何费用”，故从文意上解释，第21条解释应包含不得转让工程款债权等权利，而非仅指不得转包，故一审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九条第（二）项规定，确认补充条款第21条属于禁止债权转让条款，并进而确认本案所涉债权转让无效，并无不当。

本案所涉的债权即工程款数额是否确定。退一步讲，即使债权转让有效，但债权即工程款数额必须确定。从已生效判决及本案查明事实看，涉案工程竣工验收，付款至总批复结算额的90%，但**公司已经向建诚公司支付的款项超过了90%，另**公司和十一局公司就剩余质保金的数额未达成一致，十一局公司若扣除**公司质保金，**公司也将扣除建诚公司劳务部分的质保金，故最后所涉的工程款数额并不确定，即转让的债权不确定。

综上所述，基于上述两点意见，一审判决结果并无不当，本院予以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17220元，由上诉人***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崔航微

审判员　　马常有

审判员　　刘泽军

二〇二二年三月十五日

书记员　　李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