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与某某、广东新拓展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民间借贷纠纷一案民事二审判决书

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21）粤06民终1883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男，1968年2月14日出生，汉族，住四川省泸州市泸县××××××××××××，公民身份号码510×××××××********。 委托诉讼代理人：欧阳**，广东顺恒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郑栩洋，广东顺恒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男，1963年12月19日出生，汉族，住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公民身份号码440×××××××********。 原审第三人：广东新拓展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广东省云浮市新兴县××××××××××。 法定代表人：***。 上诉人***因与被上诉人***、原审第三人广东新拓展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拓展公司）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不服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人民法院（2020）粤0606民初15320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1年1月22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请求：1.撤销一审判决，改判驳回***的诉讼请求；2.本案一、二审诉讼费由***承担。事实和理由：一、一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对案由的确定错误，适用法律错误。（一）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五条规定，本案案由应为建筑工程合伙协议纠纷，并非民间借贷纠纷，涉案款项实际上是双方在合伙协议的履行过程中，***与***用于支付工人工资、采购材料等，并非自然人之间的借款。1.2018年11月16日，***与***签订《加盟协议》，双方协商一致合作承包新兴县×××××花园工程项目模板制作及安装工程事宜，由***出资、***提供班组人手管理安排。《加盟协议》系双方的真实意思表示，且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双方均应按协议履行。《加盟协议》第四点对出资额方式进行了约定。2.2018年11月29日，***在确认为合伙人后，代表***与新拓展公司签订了《云浮新兴新城***一期A地块一标段洋房及地下室模板工程劳务承包合同》。然后，***进行了部分出资，时不时去现场监工、与新拓展公司对账结算、收取工程款等。而***则带领工人具体实施“新兴县×××××大名府花园工程项目模板制作及安装工程”，直至完成约1.5万平方米的工程量。3.***在起诉状中承认涉案款项是用于承包新兴县×××××大名府花园工程项目模板制作及安装工程。该笔款项实质上是***支付的工程投资款项，用于支付工人工资、购买工程材料。因工程获利不多，在合作施工完成1.5万多平方米工程项目后，合伙体获得了694290元工程劳务款，除部分款项用于继续支付工人工资外，其余全部进入***账户。因盈利不多，***就诱骗、胁迫***签订违背事实的《借条》，然后虚构事实、伪造证据，向法院提起诉讼。（二）一审判决认定***向***支付款项328300元错误。1.从2018年11月16日至2018年12月30日，***仅出资十二笔款项，共计21万元，其中2018年12月28日的3万元是新拓展公司向***支付的工人工资款，不是***支付的工程款。2.从2019年1月以后都是***从新拓展公司收取工程劳务款，然后转给***发工人工资。2019年1月3日至2019年3月15日的六笔款项共计为88400元。3.***仅出资21万元，其他款项均是***从新拓展公司收取的工程劳务款，然后转给***发工人工资。***在2019年11月25日诱骗、胁迫***签订《借条》《工程借条》，坑骗***，企图将合伙投资款转为借款。（三）一审判决认定***只收取321424元是错误的。1.根据***与新拓展公司工程计量表可知，新拓展公司在2019年1月、5月、6月、7月和2020年1月22日分别向***转账支付232394元、152566元、65781元、95947元、119416元，合计666104元。另外，工程保修款13883元只能由***与新拓展公司结算收取。因此，***实际应该收取679987元。2.***故意只提供其农业银行卡交易明细的第3、4、8页，只能知晓新拓展公司付款的部分数据，造成全案工程款无法查清，这与新拓展公司支付的工程款不符，也有工程结算单不相符。3.一审时，新拓展公司参加庭审并提供了付款明细，但因新拓展公司未出具授权委托书和营业执照，一审法院禁止其列席庭审，导致事实真相无法查清。二、《借条》《***新兴工程借条》的形成过程和书面文字均不是***的真实意思表示，落款时间也不是真正的签订时间，是***预先打印好文字，诱骗并欺诈、胁迫***签名，并添加文字，企图坑骗法院作出错误判决。三、一审判决新拓展公司尚未支付工程保修款13883元不在本案中扣减，而要由***收取后另行支付给***是严重偏袒***，违背客观常理。工程保修款只能由***收取，而***何时收取款项并不会告知***，也不会向***支付。四、一审判决按照年利率6%计算利息无法律依据，只能按照3.84%计算。且本案为合伙纠纷，要求计算利息无事实和法律依据。 ***辩称，***应向***归还款项，有5万元款项是***让***转账给***的，当时并没有出具任何借条。 ***向一审法院提出诉讼请求：1.***向***支付借款本金328400元及利息（以借款本金328400元为基数，从2019年7月1日起按年利率6%计至实际清偿之日止）；2.本案诉讼费用由***承担。在一审诉讼过程中，***变更其请求的利息计算方式为：以借款本金328400元为基数，从立案起诉之日起按年利率6%计至***实际清偿之日止。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2018年11月16日，***与***签订《加盟协议》，约定双方就合作承包新兴县×××××大名府花园工程项目模板制作及安装工程事宜达成一致意见；合伙经营项目和范围：合伙项目以新兴县×××××大名府花园工程项目发包合同确认的项目内容及范围为准；出资额方式：***加盟资金暂时预算金额30万元，***按展开工程面积每平方米3元为盈利，如未达成或超过每平方米3元，由***负责将项目款项支付***（按）展开面积每平方米3元计算，完工一个月内，***收回加盟预计总资金和盈利；该项目款项启动一切开支，费用及保障工人安全保险，由***负责所有管理安排；指定***农行账户为该工程款专用账户；***在该工程项目盈亏自负，***不承担任何债务，确保***在本工程收益在3元每平方米。 2018年11月29日，***与新拓展公司签订《新兴新城***一期A地块一标段（木模板）工程劳务承包合同》，约定***承包新兴县××××××期木模板工程。合同对工程承包方式、单价、质量、双方责任、付款方式等事项进行了约定。在工程施工过程中，与新拓展公司的工程结算均由***负责签字。 ***向***转款如下：2018年11月16日转账10万元、2018年11月26日转账3000元、2018年11月30日转账5000元、2018年12月6日转账2000元、2018年12月7日转账3000元、2018年12月8日转账5000元、2018年12月15日转账5000元、2018年12月22日转账20000元、2018年12月25日转账30000元、2018年12月27日转账20000元、2018年12月29日转账30000元、2018年12月29日转账7000元、2018年12月30日转账10000元、2019年1月3日转账8500元、2019年2月25日转账50000元、2019年5月3日转账5000元、2019年5月12日转账9900元、2019年6月10日转账9900元、2019年3月15日转账5000元，以上合共328300元。 新拓展公司向***支付工程款情况如下：2019年1月13日支付120941元、2019年6月3日支付81067元、2020年1月22日支付119416元。***于2019年2月2日转账10万元给***，于2019年6月4日转账5万元给***。2020年1月11日，***签署《工程计量表（工资）》，载明工程款合计694290元，扣除574874元（包括2019年1月借支232394元、5月借支152566元、6月借支65781元、7月借支95947元，2%工程保修款13883元，2019年7月至11月房租水电费用6863元，2019年7月至11月份的时工款7440元），余款119416元。***及***确认，除工程保修款13883元外，案涉工程款已结算完毕，总工程量为15332.42平方米。 ***签署《借条》，载明：今有***向***借到人民币叁拾贰万捌仟肆百元整，小写328400元，上述约定2019年6月30日前归还，如期未还按借人民币总金额每月月息累计。***在“借款人”处签名确认，借款日期载明为2018年11月16日。 2019年11月25日，***及***签署《***新兴工程借条》，载明2018年11月16日至2019年3月15日期间，***共计向***转款328400元，并列明了具体时间及金额（除2019年5月12日转账10000元外，其余与上述确认的转款时间、金额一致）。并手写备注“甲乙方，***、***，双方确认注资金额”，***、***分别在甲方、乙方处签名。 一审法院认为，***主张双方之间系借款合同关系，《加盟协议》名为合伙实为借贷。***则主张双方之间系合伙关系。故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1.***、***之间是何种法律关系；2.***、***之间的债权债务情况。 关于本案法律关系的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九十六条规定，借款合同是借款人向贷款人借款，到期返还借款并支付利息的合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三十条规定，个人合伙是指两个以上公民按照协议，各自提供资金、实物、技术等，合伙经营、共同劳动。两者主要区别在于，合伙纠纷强调共负盈亏，共担风险。而借款合同纠纷中不存在共同经营与共担风险的问题，借款人按约定偿还借款本息。本案中，一方面，根据***、***签署的《加盟协议》，就案涉工程，***提供资金，***负责管理。***实际并未参与项目经营，仅对***管理过程中产生的工人工资、房租等各项费用代为与新拓展公司结算并收取工程款，***收取工程款后扣除自己所谓的收益后再支付给***。***不承担经营风险，仅享受固定利益。另一方面，***提交的《借条》及《***新兴工程借条》可以证实双方之间存在借款合意。***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理应知晓在《借条》及《***新兴工程借条》中签名的后果。***主张该内容并非其真实意思表示，并无理据。同时，***主张该两份证据系被欺诈、胁迫签订，但并未提交任何证据证实该主张，应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借条》落款日期打印错误以及《***新兴工程借条》中手写文字是否事后添加，均不影响《借条》及《***新兴工程借条》的效力及性质。从其他无争议部分的内容亦可以认定，***在《借条》及《***新兴工程借条》中均确认案涉款项系借款，从而可以证实双方具有借款合意。综上，本案实质是***、***之间的民间借贷纠纷，《加盟协议》的效力和***、***之间约定的权利义务内容均应受相关民间借贷的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的规制。***抗辩本案系合伙纠纷于法无据，一审法院不予采纳。 关于***、***之间债权债务情况的问题。第一，依据***提交的转款凭证，2019年5月12日支付款项应为9900元。结合其他转款凭证、《借条》及《***新兴工程借条》，可以认定***共向***支付款项328300元。第二，***已收取工程款321424元（120941元+81067元+119416元），应视为***的还款，扣除***已向***支付的工程款15万元（10万元+5万元），***已归还171424元。***抗辩***另行收取了工程款，但在第二次庭审过程中***已确认了该工程的款项收支情况，庭后***又否认该事实，在无正当理由及证据的情况下，对***的该主张一审法院不予采纳。第三，根据《加盟协议》，***应向***支付的利润即利息应为45997.26元（15332.42平方米×3元/平方米）。自借款之日计至本案立案之日，双方约定的利息并未超过法律关于民间借贷利率上限的规定，应予以支持。综上，***尚欠***款项202873.26元（328300元+45997.26元-171424元）。第四，关于逾期利息。***逾期还款，给***造成了资金占用的损失，***主张自立案之日即2020年6月16日起按年利率6%计算利息，系处分自身的合法权益，一审法院予以支持。第五，对于新拓展公司尚未支付的工程保修款13883元，如***收取后应另行支付给***，本案中不予处理。 一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三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零九条、第一百九十六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一条、第二十六条、第二十九条、第三十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条的规定，判决：一、***应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向***偿还借款本金202873.26元及利息（以202873.26元为基数，自2020年6月16日起按年利率6%计至清偿之日止）；二、驳回***其他诉讼请求。如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一审案件受理费减半收取3113元、财产保全费2162元，合共5275元（已由***预交），由***负担1569.08元，***负担3705.92元。 本院二审期间，***、新拓展公司没有向本院提供新的证据。***向本院申请调取***的中国农业银行卡号622××××××××********从2018年10月1日至2021年1月25日的交易明细清单，拟证明***故意隐瞒了以下几笔交易：1.新拓展公司于2018年12月29日向***转账3万元；2.新拓展公司于2019年6月向***转账65781元；3.新拓展公司于2019年6月向***转账95947元；4.***于2020年1月29日收到新拓展公司119416元。经本院询问，***愿意提供其上述银行卡的交易明细，并向本院提交了其上述银行卡从2018年10月1日至2021年4月9日的交易明细清单。本院组织当事人对上述交易明细清单进行了质证。经审查，新拓展公司转账支付至***的中国农业银行卡号622××××××××********的款项，仅为一审法院查明的三笔款项（120941元、81067元、119416元），并不存在***所述的上述四笔款项。因此，上述交易明细清单不能证明***故意隐瞒了新拓展公司转账支付的款项。 经审查，本院对一审法院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本案二审的争议焦点为：1.***与***之间存在何种法律关系的问题；2.***是否应向***偿还借款及其利息的问题。 关于第一个争议焦点。本案中，***与***于2018年11月16日签订的《加盟协议》约定：双方合作承包新兴县×××××大名府花园工程项目模板制作及安装工程事宜；***加盟资金暂时预算金额30万元，***按展开工程面积每平方米3元为盈利，完工一个月内，***收回加盟预计总资金和盈利；***在该工程项目盈亏自负，***不承担任何债务，确保***在本工程收益在3元每平方米。由上述约定可见，***与***约定的实质内容是由***出资，***自负盈亏，***不承担任何债务并确保获取收益。因此，上述《加盟协议》系名为合伙、实为借贷的合同。而在上述合同签订后，***曾向***出具《借条》，载明***向***借到328400元，并约定2019年6月30日前归还；***与***还于2019年11月25日共同在《***新兴工程借条》上签名，该借条上载明了2018年11月16日至2019年3月15日期间具体的借款时间、金额，款项合计328400元，该借条上手写备注“双方确认注资金额”。据此，《加盟协议》《借条》《***新兴工程借条》已经充分反映了***与***之间系民间借贷关系。至于***上述提出上述《借条》《***新兴工程借条》系被***诱骗、欺诈、胁迫签订，因***对此并未提共任何证据予以证明，故其应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本院对***的该上诉主张不予采纳。据此，一审法院确定本案案由为民间借贷纠纷并无不当。 关于第二个争议焦点。如前所述，***与***之间存在借贷关系，故本案中***向***转账支付的328300元（详见一审法院认定事实中“***向***转款如下”部分）为借款本金。因《加盟协议》约定***的中国农业银行账户62284×××********为收取工程款的指定账户，而新拓展公司向***的该账户转入三笔款项合共321424元（120941元+81067元+119416元），***在收到上述工程款后向***支付了工程款15万元（10万元+5万元），故***实际收取的工程款为171424元（321424元-15万元），该171424元应作为***向***偿还的借款。***上诉提出***另有收取新拓展公司支付的四笔工程款（2018年12月29日收取3万元、2019年5月收取152566元、2019年6月收取65781元、2019年7月收取95947元），因***对此予以否认，而***并没有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已经收取该四笔工程款，故本院对***的上述上诉主张不予采纳。***上诉还提出一审法院未将新拓展公司尚未支付的工程保修款13883元在本案中扣减错误。对此，因***并未收取新拓展公司的工程保修款，***请求在本案款项中予以扣减没有事实依据，本院不予采纳。据此，***应向***偿还的借款本金数额为156876元（328300元-171424元）。 由于***与***签订的《加盟协议》约定，***应按展开工程面积每平方米3元向***支付工程收益。按照该合同约定，***应向***支付工程收益45997.26元（15332.42平方米×3元/平方米）。经审查，从借款之日起计至本案立案前一日，上述收益并未超过按照相关法律、司法解释就民间借贷利率上限的规定计算出的利息，故***应按合同约定向***支付收益45997.26元。 此外，因***没有按照其与***之间的约定向***偿还借款本金及支付收益，故一审判决***从本案立案之日起按照年利率6%计付利息予***，符合民间借贷的相关法律、司法解释的规定。 综上，***应向***偿还借款202873.26元（328300元+45997.26元-171424元），并以该款为基数从2020年6月16日起至清偿之日止按年利率6%计算利息。 综上所述，***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本院予以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4343.10元，由上诉人***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周　珊 审判员　黄　维 审判员　陈　云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五日 书记员　***